一部纪录片,一些美国金融随想

发表时间:2018-04-02

Steve James,一个专攻社会调查类纪录片的导演,这一次,跟随他的镜头,纽约的唐人街就这样铺展开来,这里脏乱复杂,却是很多华人美国梦开始的地方。

在和华尔街仅仅相隔15分钟步行距离的纽约唐人街,鲜有金融的印记,这部纪录片的主人公,正是纽约唐人街国宝银行的创始人,孙启诚一家。16岁移民美国的孙启诚热爱着唐人街这个家一般的地方,于是在唐人街创办了专门为华人提供全面金融服务的国宝银行。

然而,在2008年的美国金融危机后,国宝银行却成为了唯一一家被起诉的银行。于是,孙启诚与他的女儿们为守护家族的名声,投入到了这场耗时5年,花费超过一千万美元的艰难战役之中,与纽约地检署苦苦周旋,最终获得全部无罪的最终判决。纪录片完整反映了庭审的现场、律师和记者的采访……这一系列客观的描述还原了这个小银行成功对抗美国纽约地检署的控告,从不同参与人的角度,客观地融合了所有声音。

影片的反响很好,自上映以来,已经获得了美国国家电影审核委员会,芝加哥影评协会的纪录片提名,更是在2018的奥斯卡长纪录片中获得了提名。任劳任怨的华人们这些年终于慢慢站了出来,在波士顿或者加州控诉教育资源的不公平分配,在全美举行游行来抗议纽约警官误伤被重判……

然而传播于读者之间的这一份扬眉吐气实际上令忽略了一些事实:那个做阴阳合同,对外合规申请贷款对内索要贿赂的小职员是怎么回事?凭什么一个排名2000开外的小银行能够获得如此之低的滞欠率?孙启诚的大本营——纽约中华公所是否因为其敏感特殊的政治属性影响过案情的进展?耗费巨大财力和人力的这一场胜利能够代表金融界的公正性吗?

十年前的美国次贷危机曾席卷了整个欧美的金融市场,甚至波及到了亚洲(主要是泰国和香港等)。这场名副其实的全球化金融海啸必然有着复合型的起因和发展要素,然而,国宝银行却以182条罪名里成为了众矢之的。事实上,作为纽约金融界的底层,国宝银行的业务无非就是把贷款合同出售给Fannie Mae(房利美,由美国政府钦定的大型机构,用来保证买房的流动资金)这样较大的金融机构发放贷款,再从5.25%的贷款利率中分出来0.25%作为收益。诚如片名,小而至狱(small enough to jail),这个刻意逆着大而至坚(too big to fall)而来的片名反映了国宝银行在金融危机当中被责难的起因——在美国人民高呼“我们是那99%”的危机时刻,小银行的消亡能够在不影响金融运作的前提下给民众一个泄愤的出口。

和国宝银行规模类似的另外329家小银行也在2008年的美国金融危机后消声匿迹,危机的连锁反应造成资金链断裂成为了主要诱因。相比这些小银行悄无声息地消亡,那些大的金融机构显得坚不可摧,它们不仅有着强大的资本和资源,并且和美国政府的利益密切挂钩。知名政治说客Scott Talbott 也曾评论说道:“在这个全球化经济的大趋势之下,大型的金融机构有足够的财力提供全球化的互惠互利,并且有力度协调和管理好交易。甚至没有任何争议地说,大型银行也能帮助商家最大化程度地出售债券,至此,才会有尽可能多的投资者参与到企业中来。” 摩根大通在2008年的3月甚至被美联储要求出资协助,美国第五大投资银行——贝尔登斯。

然而,正是这些大型银行,正是响应着“让低收入少数族裔拥有住房”的这项长期目标,降低信用额度,把大量的次级抵押贷款发放给没有工作或者没有固定收入的人,于是这些大型银行将资产证券化,形成了一个在理论上可以一直吹大的泡沫。当被高估的房价产生泡沫一直在扩大。

评级机构穆迪在1909年发行了第一份铁路债券的信用评级契合了1920年代美国政府大规模修建铁路的融资需求。目前为止,像这样的大型评定机构在美国共有十家,它们通过统计机构评级,其中前三名的惠誉、标准普尔以及穆迪占据了足足96.5%的市场占有率。评级机构为了从被评估者那里获得更多的利益,轻易地给出AAA等级对信用评定,全然不顾这些金融产品的结构正是基于大量次级抵押贷款,继而令投资者忽略了巨大风险,也助推了足足一万亿美元的华尔街抵押贷款证券市场。

在美国唐人街,这个区别于留学生,赴美工作者们的别样世界,很多华人都享受不到金融性的福利。大量使用现金的习惯更是成为之后难以贷款的理由,甚至还有逃税的嫌疑。国宝银行正是借此在纽约、新泽西和费城为华人提供房屋贷款申请、医疗保险代办以及国际汇票业务而获得大量的业务。令人欣慰的是,在这场殃及池鱼的危机过后,这一类金融服务机构有机会能发展壮大。对我们普通人而言,每个人都学习一定的金融和法律也显得尤为必要。